电子报旧版 2019年07月05日 上一期 下一期
3上一篇  4下一篇  
返回本版列表    点击率:  字体: 放大  默认  缩小  
草地周刊
16 11/16 10 11 12 > >|
PDF版
本版面文章
· 我的暑假没有故事
· 珍惜“人面”,理解“兽心”
· 推碾子转出童年梦幻
· 夏日蝉鸣
· 月港漫步

  相关文章: 
珍惜“人面”,理解“兽心”

( 2019-07-05 ) 稿件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草地周刊
 
  侯严峰


  我一向不敢恭维那些有损动物尊严的成语,譬如鸡鸣狗盗、行同狗彘,还有什么狼心狗肺。道理很简单:明明是人类的过错,怎么可以蒙冤无辜的动物?怎么可以“腹黑”出这般具有伤害性的语言?真不明白,不曾招谁惹谁的禽兽们,在一些自称善良的人们那里就落了这样的下场。古往今来,“禽兽”这个并不沾染是非的名词,咋就成了“坏蛋”的同义语?

  人类对于动物的评价存在两个语言系统,说白了,是存在明显的实用主义情绪——高兴了鸡犬升天,不高兴狗血喷头;心情好时龙飞凤舞、马上封侯,心情差时蛇蝎心肠、狗急跳墙……这些无微不至的伤害,每每令人一声叹息。有时候会想:自以为是的人们,在发明这些成语时,会不会低估了动物们的“智商”?

  这通感慨,源自“众生平等,类无贵贱”的理念,也源自我打小喜爱动物的“癖好”。

  幼年时对动物的感知,是在烟台南大街上一个不大的动物园里体验的。那个动物园建在市中心,规模不太大,动物也不算多,不过一座猴山,几笼鸟雀,还有用栅栏围起的山羊、鸵鸟。一个周末,父亲带我们去动物园,在一个笼子旁驻足。只见几只鹈鹕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子,长长的喙,白白的羽,像一群优雅的绅士。“你看,”父亲指着一只年老的鹈鹕说,“它脑袋上的毛顺额而下,多像是‘大分头’。”那个年代,中青年男子多留分头,我们听了禁不住哈哈大笑,觉得动物有时候跟我们也挺相像。

  上了小学,慢慢长大,对各种动物也越发有了兴趣。我家那时住楼房,除了母亲在阳台上养的几只鸡,并没有其他动物。搬家后,发现院里有不少流浪猫,大大小小有十几只,多是黑白黄的毛色。机关里的工作人员素质都挺高,没人招惹它们,猫们也就自得其乐,悠闲地在院子里嬉闹、觅食、晒太阳。

  院子里的那些小楼北门楼下都有一个不小的杂物间,平时不上锁,也没人光顾。我用食物引诱着那些猫聚拢在一起,再把它们赶进杂物间,用铁丝缠住门把手,猫们就有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家”。每天放学回家的头一件事,就是溜进厨房,从饭橱里偷拿些馒头、玉米饼,运气好时还能拿条咸鱼,又匆匆赶到猫舍,手掐嘴嚼一阵忙乎,喂食那群饿疯了的猫咪。看着猫咪争抢着食物,还间或发出“呜呜”声,心底不由得涌出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酸爽。有时候还没来得及打开门,猫们就蹦跳得老高,用爪子使劲拍打抓挠着木门。再到后来,也许是猫们渴了饿了就齐声嚎叫,让邻居无法忍受,于是破门而入把猫放了生。

  读中学的时候,我家搬到一个胡同,虽是狭小的厢房,但有个小院。父亲去了“干校”,家里了无生趣,经过母亲的默许,我养了一只小黄猫。堂屋的门槛下有一个小洞,小猫进出很方便,也从不在家里拉撒;偶尔调皮打碎个瓶瓶罐罐,家人也不会动怒。有了这只小猫,家里的气氛也不那么沉闷了,闲暇时看着小猫耍宝卖萌的样子,大家都挺开心。有一年腊月,母亲用平时积攒下来的副食品票买了一些排骨,炖了一大盆,打算过年改善生活。当天晚上,平时肚子里没什么油水的小猫闻香而至,蹑手蹑脚地蹿到小南屋的桌子上,捞起盆里的排骨大快朵颐。

  从学校入伍当兵来到部队,也就告别了曾经的那些猫猫狗狗们。令我没想到的是,我所在的连队竟然有两只品相极好的狼狗,其中一只还因为协助军方破案立了功。既然是“功臣”,两只狗的生活待遇就挺高,每只狗一天的生活费有5毛钱,可以吃上加了熟肉的小米粥。喂狗的活儿轮流分派给每个班,班长指定一位战士负责照看,无非是喂食、遛弯,每逢附近村民来营区看电影,还要把狗拴好,防止它们不分好歹咬了人。只要是轮到我值班,我总会趁炊事班长不注意多拿上几块肉,让两只狗吃饱喝足。日子长了,两只狗对我就格外亲近。

  按照母亲的说法,喜欢动物是可以遗传的——父亲就喜欢动物,只是因为年轻时没空照料,年纪大了精力又不济,才一直没有和动物们近距离接触。但我能看出来,父亲年迈时,对我们带回家的动物时常流露出慈祥的喜色。比如大姐家原先养的一只纯种拉布拉多犬,黑色的毛发油黑锃亮,形体健硕却憨厚乖觉。每次回家,它就会大模大样地跃上沙发,张开大嘴呼哧呼哧喘着,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向来喜欢素净的父亲这时也不再讲究,任那拉布拉多在家里胡作非为。

  母亲的“遗传说”在我这一辈甚至下一辈也得到了印证。女儿出生不满周岁时,家里养了一只小花猫,女儿那时还不会叫“爸爸妈妈”,可第一次说话竟喊出了“猫猫呀”。长大后,不论生活在哪里,女儿更是与小动物形影不离,什么小猫小狗,什么仓鼠蚂蚱,都伴着她一起成长,一起认知这个多彩世界。直到现在,家里还养着一只羽毛红绿交错的金刚鹦鹉,整天无师自通地学舌,只要女儿回家,这鹦鹉就号叫着女儿的名字,一定要女儿跟它对话喂食方才消停;自从家里养了猫,它甚至学会了“喵喵”,且惟妙惟肖。女儿上初中时,每当下午放学走进院子,身后总会跟着几只小猫亦步亦趋,后来才知道,女儿用零花钱买了火腿肠喂食它们,此后小猫就把她当作了主人。

  家里的几只狗也分门别类,有泰迪、有喜乐蒂,有花白的、有黄灰的。狗们都是人家弃养或寄养不取的,家人不忍心让它们再次流离失所,便一一收养至今,并为它们取了类似“保罗”“舒克”等时髦暖心的名字。狗们也乖,好像懂得主人对它们的好,在家看门守院,在外彬彬有礼,从不狗仗人势,也从不“狗眼看人低”。

  作家卡夫卡说过:“所有知识、一切的问题和答案,全都包含在狗身上。”我并不完全赞同“动物至上主义”倾向,倒是更欣赏一位哲人的高论:“人类和高等动物大脑之间的差别,显然在于程度上而不是本质上。”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似乎应该珍惜“人面”,也应该理解“兽心”,善待对人类有益无害的每一种动物。

 

珍惜“人面”,理解“兽心”

( 2019-07-05 ) 稿件来源: 新华每日电讯草地周刊
  相关文章: 

   
 
 请注意:



·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有关法律、法规,尊重网上道德,承担一切因您的行为而直接或间接引起的法律责任。
·新华每日电讯拥有管理笔名和留言的一切权利。
·您在新华每日电讯留言板发表的言论,新华每日电讯有权在网站内转载或引用。
·新华每日电讯新闻留言板管理人员有权保留或删除其管辖留言中的任意内容。
·如您对管理有意见请向留言板管理员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