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旧版 2019年07月05日 上一期 下一期
3上一篇  4下一篇  
返回本版列表    点击率:  字体: 放大  默认  缩小  
草地周刊
16 10/16 9 10 11 > >|
PDF版
本版面文章
· 大国小匠“守”艺人
· 《中国村落》,为你打开乡情与乡愁

  相关文章: 
《中国村落》,为你打开乡情与乡愁

( 2019-07-05 ) 稿件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草地周刊
 
  杨园媛


  周巷的梨花,在记忆中是一村一户散落在村头屋角若隐若现地开着的,多少年过去了,如今这里已经满村满院、遍地盛开的梨花,变成了产业的梨花终究敌不过记忆中星星点点的乡愁。曾记少年游,转眼白发生,在都市忙碌的我们,总在高楼大厦处,望故乡、望母亲、望童年,也在车水马龙中,回望、反思、探索。

  自2016年接到拍摄大型纪录片《中国村落》的工作任务后,直到2019年播出,在三年时间里,我们走访了很多村子,看过很多风景,遇见很多人,听到很多心声,走在中国村落的山路泥地中,我们发现了自然,发现了深情;村落孕育了中华传统文化,也承载了我们的乡愁。

  几年前,我曾在印度的甘地纪念馆里,看到他写的一句话:“就物质而言,我的村落就是世界;就精神生活而言,世界就是我的村庄”。随着改革开放步伐的加快,我们有一部分人离开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和村落,涌入了城市,高楼变得鳞次栉比,高铁呼啸而过,互联网生活也深入人心。然而村落从哪里来?未来的归宿在哪里?中国要往哪里去?我们既不能机械简单地回归,也不能以经济高速发展的标准来衡量村落的新生。村落的荣辱与沉浮,人们的坚守和徘徊,这正是中国发展的脉络与兴衰。

水库边重建一个胡卜村


  对于我们的村落,有些人选择留守,有些人选择离开,在这来来往往之中,最近30年来,中国有近2.65亿的人从农村奔波到城市,大致相当于美国人口的近80%。这么多的人从村落涌入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中,在挤压的空间中,他们努力挣扎着,试图去适应城市生存,然而,没有故乡的人注定是漂泊的,而有故乡却不得不失去的时候,那更是一种复杂的滋味。

  胡邦成,一位年近80岁的老人,是浙江省新昌县胡卜村人,他很早就离开了村落去外面闯荡,大学毕业学有所成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叶落归根。《中国村落》采访他的时候,胡老人家告诉我们:“我回到自己的老家,真正去了解我们这个村的时候,实际上是在听到我们从小生长的村子就要在原地建设钦寸水库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觉得,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胡卜人,我应该为这个村子留下点什么。”

  实际上胡卜村应该算是一个名副其实、有血有肉的千年古村,它原名梅溪村,坐落在山环水抱之中,村前有蟠龙岗为守护,后有七星峰为屏障。胡氏家族的始祖,是从公元968年开始在这里定居的,到现在已经一千多年的历史了,是新昌县内最早建成的村落之一。

  在采访现场,胡邦成老人拿出一张拍摄于2011年胡卜村的照片,他告诉我们,“这个就是我们老家,就是我的老家胡卜。现在这个地方已经看不到了,都被水淹没了”。

  钦寸水库工程是浙东引水工程重要的项目之一,早在民国时期,浙江省政府就想建设钦寸水库以缓解宁波地区用水紧张的局面,这一愿望一直延续了百年;可是,建设水库就需要把一些村庄没入水底,胡卜村因此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变革。

  “水库是国家的一个大的工程,我们是无话可说,可是建水库对我们村民来说,就是意味着背井离乡。”胡邦成说,“所以我们现在被分散到几十个点,相距至少有三百多公里。”

  钦寸水库事关宁绍平原的防洪、灌溉、饮用水与发电,一旦水库填满,胡卜村就会和周边的秀溪、查林等村一起从地图上抹去,这样的命运别无选择,可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胡卜村人,不情愿自己的古村就这样沉没于水底。

  村民告诉我们,已经一千多年历史的胡氏家族,传承到这一代,被水淹没水底了,我们该怎么办?这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种历史责任,那可是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无法跟子孙后代交代。

  于是,胡卜村人在丘陵起伏的宁绍平原上,选了一块高地,用铝板盖建了两座库房,在大水即将淹没村落的时候,他们用最短的时间,对整个村子做了严格的测绘与标记,把整个胡卜村从水库底下搬迁出来,拆卸后的每一座建筑按照标记,整齐有序地摆放在高地上的仓库里。

  一打开仓库,里边堆满一个千年村落所有重要的遗存,新昌县的乡主庙,胡大宗祠,明代的飞黄牌坊,都被一样样、一块块拆下来摆放在这里;从祠堂、庙宇、房屋、宅院的所有构件,到农耕器具、交通工具和家具什物,都记录了这个村子原来的生活面貌。

  胡卜人要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所以现在这堆木头搬到临时仓库的目的就是要重建一个胡卜村,把村落曾经主要的元素、标志性的建筑能够重现,让后人还能看到,原来这里曾经还有这样一个村,被埋在了水底。

  一个村落,如果失去了一棵古树,其实是丢失了他的一段时间和痕迹;在过去几十年里,由于各种原因,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无法追回的美好事物。胡卜村的古树,守护了人们近千年,整个村落西边就是靠这样保护着。

  随着拆迁的完成和水库建设工程的推进,对面七星峰下的胡卜村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并已沉没于平静的水面之下。

  “我觉得一个人,当你拥有的时候可能也感觉不怎么样,但一旦失去了后,你就会越来越清晰,这种乡情是割不断的,有的人可能强烈一点,有的可能弱一点,但这种故乡的感情是每个人的内心都会存在的。”胡邦成说。

盐井村里的物物交换


  每年春天,人们常常在发源于青藏高原的澜沧江大峡谷里,看到一些行色匆匆的女人的身影,她们每天早早地从村落里出发,一天都在不断赶路。

  历史上这里的村落是吐蕃通往南诏的要道,也是滇茶运往西藏的必经之路,是“茶马古道”上重要的驿站。借由中国茶马古道的开启,滇藏线沿途成了西藏地区最早与外界接触与交流的地方,千百年来,坐落于大峡谷深处的西藏自治区昌都地区的盐井村,是个依偎着澜沧江而建的藏族村落,也是我国唯一完整保持最原始手工晒盐方式的地方,距今已经有1400多年的历史了。

  《中国村落》摄制组从四川、云南一路行至西藏,我们在当地老乡的介绍下,结识了23岁的曲雍,她告诉我们,这里的女人一辈子就是做盐,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从唐朝开始她们的祖先就在澜沧江边做盐,从来未曾改变。

  盐井村因产盐而得名,澜沧江两岸由于地势不同,土质差异也很大。阳春三月的西藏,有着“中国最美的春天”,因为独特的峡谷气候,这里的桃花与“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桃红柳绿比肩接踵。澜沧江西岸地势低缓,盐田较宽,所产的盐为淡红色,人们叫它“桃花盐”,江东地势较窄,盐田不成块,产的盐是纯白色。

  这是晒盐的黄金季节,不但阳光明媚,掠过河谷的风也非常强劲,这种气候很容易出盐,这时的盐,品质也是最好的。曲雍告诉我们,盐巴分三层:第一层拿去换粮食;第二层换牦牛肉、酥油和奶贝;第三层的盐,自己带家里边喂牛羊等家畜。

  因缺少耕地,灌溉困难,像曲雍这样的家庭,世代靠产盐来换取粮食和生活所需用品。盐田里的事自古就是由女人操持,卖盐则是男人的活,估算着牧区的藏民们这几天会拉着牦牛肉来换盐,盐井村的村民已经早早地把盐都收好了。在拍摄期间,我们遇到了一年只有一次的“物物交换”现场,昌都地区的牧民都喜欢用这里产的红盐喂食给牛羊吃。

  盐井村的物物交换,只能等份交换,走得越远,盐就能为他们换回更多的粮食,在横断山脉中,渐渐就形成了靠马和骡驮载货物的交通要道。

  曲雍的阿爸每天去德吉那边卖盐,换的是现金,往南康那边去的话,换的是奶贝、酥油还有肉。翻过澜沧江的大峡谷,卖盐的马队就可以找到集市交易,而家里的女人们则是每天干着同样的活。

  曲雍在西藏读书读到高三,后来没有继续读下去。辍学后,曲雍就去了内地打工。如今,23岁的曲雍,已经结婚生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澜沧江两岸这几千块层层叠叠的盐田,多少年来一直都是这里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每个女人都想趁着太阳还未升起,暑气还未蒸腾时,往自家的盐池里多背几桶盐水。等井里的盐水很快落下去,她们就可以将盐池里的盐水往各家的盐田上背,等雨季来临之前就可以多收几袋盐巴。在家里劳动力不够的情况下,家里的父母多次打电话劝曲雍回家。

  曲雍告诉我们:“我想想这里有我的儿女、有我的父母,还有这么多年传下来的盐田,所以我愿意回到自己的村庄,把这个盐田传递给下一代。有些东西失去了永远就不会有了,家乡是每时每刻可以停留的地方。”


 

《中国村落》,为你打开乡情与乡愁

( 2019-07-05 ) 稿件来源: 新华每日电讯草地周刊
  相关文章: 

   
 
 请注意:



·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有关法律、法规,尊重网上道德,承担一切因您的行为而直接或间接引起的法律责任。
·新华每日电讯拥有管理笔名和留言的一切权利。
·您在新华每日电讯留言板发表的言论,新华每日电讯有权在网站内转载或引用。
·新华每日电讯新闻留言板管理人员有权保留或删除其管辖留言中的任意内容。
·如您对管理有意见请向留言板管理员反映。